细数俄乌冲突中远程打击武器及其效用和防御

摘要：在俄乌冲突中，双方都结合了战术及战略需要，使用了多种远程打击武器。2024年2月22日，美国非营利组织“国家安全分析”发布报告《战略稳定和乌克兰战争：常规导弹技术的影响》，本文节选了该报告中关于俄乌冲突使用远程打击武器的分析，简要介绍了冲突中所使用过的远程打击武器类型、使用状况及有效性评估、导弹防御能力等。

关键词：俄罗斯，乌克兰，远程打击武器，对地攻击巡航导弹

在俄乌冲突中，俄军已经使用了各种远程打击武器，其中包括对地攻击巡航导弹、反舰巡航导弹、陆基弹道导弹、空射弹道导弹以及远程。

俄军远程打击武器的主要力量是对地攻击巡航导弹，包括Kh-555巡航导弹、Kh-101巡航导弹以及3M-14“口径”（Kalibr）巡航导弹。其中，Kh-555巡航导弹服役时间较长，而Kh-101巡航导弹以及3M-14“口径”巡航导弹服役时间较短，现代化水平更高，能力更先进。据报道，这些对地攻击巡航导弹的射程大于2000公里，可搭载数百公斤的有效载荷。此外，俄军还将反舰巡航导弹用于对地打击，包括Kh-22反舰巡航导弹以及P-800“”（Oniks）超声速反舰巡航导弹。其中，Kh-22反舰巡航导弹是冷战时期的装备，现代化水平较低，而P-800“缟玛瑙”超声速反舰巡航导弹的服役时间较短，现代化水平较高。

除了巡航导弹以外，俄陆军和空天军还在俄乌冲突中使用了弹道导弹和准弹道导弹（quasi-ballistic missiles）。此类导弹包括9M723“伊斯坎德尔-M”（Iskander-M）短程弹道导弹以及Kh-47M2“匕首”（Kinzhal）中程空射弹道导弹。其中，9M723“伊斯坎德尔-M”导弹的射程达到500公里，而Kh-47M2“匕首”导弹的射程达到1500至2000公里。此外，俄军还使用进行对地打击。

最后，俄军还在俄乌冲突中大量使用“天竺葵-1”（Geran-1）巡飞弹和“天竺葵-2”（Geran-2）巡飞弹。这两种巡飞弹其实是俄罗斯从伊朗引进的“见证者-131”（Shahed-131）巡飞弹和“见证者-136”（Shahed-136）巡飞弹，俄罗斯目前已经获得了在其国内生产这两种巡飞弹的许可。这两种远程巡飞弹的射程能够达到2000公里，其所携带的战斗部虽然体积相对较小，但重量有40公斤，能够对乌克兰的民用基础设施造成重大破坏。

相比俄罗斯，乌克兰的大部分远程打击武器由西方制造，还有小部分是苏联时期的武器以及乌克兰自己国内生产的远程打击武器。后面这部分的武器占比虽小，但数量在不断攀升。

乌克兰首次收到西方生产的远程打击武器是在2023年5月。当时，英国交付了“风暴阴影”（Storm Shadow）空射巡航导弹。这一导弹为英国和法国联合研制，法国称之为SCALP-EG。2023年7月，法国紧随英国的脚步为乌克兰提供了此款巡航导弹。“风暴阴影”导弹是相对现代化的远程打击武器，世界各地有多个空军在使用。“风暴阴影”导弹的射程约为560公里，携带重量为450公斤的多效能贯穿战斗部，威力强大。“风暴阴影”导弹已经挂载到乌克兰的SU-24M“剑士D型”（Fencer-D）轰炸机上并进行发射。近期，乌克兰开始收到来自美国的陆军战术导弹系统（M39 ATACMS）Block I。美国提供的这批导弹是陆基准弹道导弹，射程约为165公里，携带一个能够在目标区域上空释放950枚集束弹药的战斗部。

除了西方提供的远程打击武器，乌克兰在俄乌冲突初期还拥有少量苏联时期的武器，即9K79-1“圆点U型”（Tochka-U）短程弹道导弹。乌克兰已使用该导弹打击一系列俄罗斯目标。乌克兰还使用了少量其国内生产的“海王星”（Neptune）反舰巡航导弹，用于海上和对地攻击。此外，乌克兰已经实现了远程巡飞弹的国产化，并多次用这些巡飞弹来打击俄罗斯境内深处的目标。

对俄乌双方来说，其远程打击武器在冲突中表现出的有效性都好坏参半。俄乌冲突伊始，俄罗斯远程打击武器的使用就遇到一些问题，包括武器使用不合理、任务规划不充分、导弹存在质量缺陷、没能整合可操作的“情报、监视和侦察”（ISR）数据来部署一条有效的导弹杀伤链、以及初期储备不足以支撑一场持久的导弹战等。

俄乌冲突发生时，俄罗斯瞄准乌克兰特定机场和防空方面的关键军事基础设施，发射了大量常规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目的是在冲突初期确立制空权。

一般而言，俄罗斯的传统作战策略是及早对军事目标以及关键的民用目标大规模使用远程打击武器，为随后的地面作战提供便利。在此前的高强度打击中，俄方也遵循了这样的作战策略。而在俄乌冲突初期，俄罗斯对远程打击武器的使用显得尤为克制，这点十分令人惊讶。初期的克制有许多可能原因，比如缺乏任务规划和目标分配；或是俄方认为这些民用和军事基础设施将很快纳入自己麾下，因此暗暗希望让这些设施保持完好；也可能是俄方认为有必要维持充分的武器储备，以应对北约介入冲突的情况。

尽管在俄乌冲突爆发几个月后，俄罗斯远程打击武器的使用数量总体上有所增加，但俄罗斯似乎很难有规划地进行导弹发射，也很难将远程打击装备运用到更广泛的作战战略中。总的来说，俄罗斯似乎既给其导弹分配了战术-战役职能，也分配了战略职能。在俄军导弹部队发挥战术-战役职能时，俄罗斯的远程打击武器被用于打击战术和战役纵深上的高价值军事目标。尽管这些打击使乌克兰的防御和进攻变得复杂，但似乎并没有对俄罗斯在前线的成功做出重大贡献。而其他一些因素，如近距离交战的火箭炮优势、地形和地面战术等在决定单兵作战的结果上起到更关键的作用。

从2022年秋开始，俄罗斯一直使用远程打击武器对乌克兰的关键民用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攻击，以此作为战略打击行动的一部分。这一行动旨在打倒乌克兰人民的士气，减弱其对俄罗斯的抵抗。俄方使用了数千件远程打击武器，包括对地攻击巡航导弹、弹道导弹和远程巡飞弹，这些攻击的总体效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俄罗斯发动的这场导弹打击行动在2022年12月迎来了最关键时刻。彼时，导弹打击已经造成了初步损害，俄罗斯正在扩大打击范围，但乌克兰尚未获得应对导弹打击的装备。西方提供的一开始大量抵达乌克兰之后，乌克兰民用基础设施面临的压力就开始减轻。事后看来，俄罗斯本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些武器来取得更大的成功。一种做法是用这些武器来打击乌克兰的前线目标（参考2023年下半年，俄罗斯空天军一直对乌克兰的战壕投放滑翔炸弹，成功对乌克兰的战术阵地形成压力）。还有一种做法是俄军将打击目标从民用目标转移，尝试系统性地削弱和限制乌克兰的工业能力，从而改变这场导弹打击行动的结果。

乌克兰对导弹（尤其是远程导弹）的使用一直比较克制。这一克制大概率是由乌克兰的武器现况决定的。乌克兰的远程打击武器数量自始至终都不足以支持大规模投用，乌克兰军队只能谨慎地部署可用的武器来攻击个别目标。乌克兰仍能够有效地攻击深入俄罗斯前线后方的几个重要后勤节点和弹药库。这可能加剧了俄罗斯南部和东部战区本已紧张的后勤状况，但尚未造成严重紧张。乌克兰还成功打击了几个具有重要象征意义和军事价值的高价值目标。例如，在2023年9月，乌克兰军队使用至少两枚“风暴阴影”巡航导弹成功地击中了停靠在的几艘俄罗斯海军舰艇，并摧毁了黑海舰队海军总部，杀死了几名高级军官。据报道，这次打击是由“海王星”反舰巡航导弹实现的，该导弹成功地打击了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削弱了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周围的防空力量。2023年10月，乌克兰发射数个陆军战术导弹系统的机动导弹，这些导弹的战斗部装填有集束弹药，在数个俄罗斯空军基地摧毁了数十个俄罗斯航空装备。

乌克兰使用西方远程打击武器也揭示了俄罗斯和西方在导弹质量上的差异。英法联制的“风暴阴影”巡航导弹已被证明比俄罗斯的相应导弹更可靠、生存能力更强，即成功到达和击中目标的机会更大。此外，没有报告指出使用西方制造的远程打击武器时有出现系统错误或打击精度低的情况。出于战斗损害评估目的而拍摄的卫星图片一再证明：西方远程打击武器能够以极高的准度击中预定目标。

但对乌克兰来说不幸的是，其武装部队可用的远程打击武器数量有限，因此无法决定性地影响俄乌冲突的局势。此外，武器数量不足阻碍了乌克兰持续支持前线进攻和防御行动的能力，使其发动的打击仅限于个别高价值目标。尽管如此，乌克兰目前可以获得西方制造的远程打击武器，而且其国内生产的导弹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因此乌方现在的作战能力应该比冲突初期有所提高。值得注意的是，西方国家向乌克兰交付导弹时对导弹发射有一定的目标限制，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乌克兰有效利用远程打击武器的能力。例如，“风暴阴影”巡航导弹搭载了强大的贯穿弹头，几乎可以肯定其有能力摧毁克里米亚大桥（又称刻赤海峡大桥，连接克里米亚和俄罗斯大陆），但是乌克兰还没有对这个关键目标展开攻击，背后的原因可能是西方的目标限制。由于这些限制，俄罗斯得以将设备和基础设施移到射程之外，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开乌克兰的远程打击。俄罗斯可以将设备设施重新部署到国际公认的俄罗斯领土上，乌克兰可能不被允许在该领土上使用西方导弹系统。

俄乌冲突初期，与防空这一更广泛的目标相比，导弹防御在俄乌冲突中起着次要的作用。在冲突开始时，乌克兰依赖于各种苏联时期的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包括9K330 “道尔”（Tor）近程地空导弹系统、9K37 “山毛榉”（Buk）中程地空导弹系统和S-300远程地空导弹系统。尽管这些防空武器不是最先进的，但已经能够为乌克兰领空提供保护。

2022年秋天，俄罗斯开始对乌克兰城市和关键民用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远程打击，乌克兰的导弹防御系统在抵御这次打击中发挥了核心作用。一开始，乌克兰的防空能力无法抵御俄罗斯发动的大规模打击，乌克兰的民用基础设施受到了严重破坏。但当西方现代化的防空和导弹防御设备抵达乌克兰后，乌克兰在抵御俄罗斯导弹方面的表现立刻得到改善。这些防空和导弹防御设备包括美国制造的MIM-104“爱国者”（Patriot）导弹系统，德国制造的Iris-T SLM导弹防御系统，美国和挪威联制的国家先进地空导弹系统（NASAMS），以及德国生产的“猎豹”（Gepard）自行防空炮。乌克兰还收到了几枚“弗兰肯”（Franken）地空导弹，这款导弹在苏联的发射器上装填了西方生产的弹药。

据乌克兰官方消息来源称，自2022年10月以来，俄罗斯已经发射了4000多件远程打击武器。其中大部分是亚声速巡航导弹和远程巡飞弹，还有少量的超声速巡航导弹、空射弹道导弹和陆基弹道导弹。乌方表示，已成功拦截80%的俄罗斯发射的武器，也就是说，俄罗斯向乌克兰领土发射的每五枚导弹/巡飞弹中只有一枚能成功打击目标。出于战略沟通目的，乌方大概率夸大了拦截成功率，目前也无法独立核实这一数据。不过社交媒体流传的视频图片以及战后损害评估确实能证明，即使俄罗斯导弹以不同速度从多方向、多轨道对乌发起攻击，乌克兰的应对也算游刃有余。

在冲突发生前，分析师预测乌克兰的导弹防御系统无法提供有效保护。因此乌克兰导弹防御在此次冲突中的表现确实是有些意料之外。一直以来，各路分析普遍唱衰主要由美产装备组成的导弹防御系统。伊拉克和沙特阿拉伯的导弹防御系统就是两个很好的例子。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大多数分析结论都表明，美军在伊拉克部署的导弹防御体系甚至无法有效应对短程和低速武器的打击。沙特的导弹防御设备主要为美产防空和导弹防御装备组成，此前还拥有目前部署在乌克兰的“爱国者”导弹系统。近年来，伊朗制造的巡航导弹、短程和中程弹道导弹以及也门胡塞武装组织发射的远程巡飞弹经常打击沙特阿拉伯。但是美国的防空和导弹防御武器未能为沙特提供充分可靠的保护。

由于无法获得更准确的数据，很难解释乌克兰导弹防御系统的预期效果和实际效果之间的这种差异。有几个因素可能产生了影响，比如乌克兰军人操作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的能力更出色、俄罗斯远程打击武器缺乏隐身功能和对抗措施从而损害了武器的生存能力、以及西方导弹防御系统性能有所改善。据报道，西方工程师持续改进其导弹防御系统，根据以往成功和失败的导弹拦截实战数据调整软件算法，从而进一步优化导弹防御能力以针对不同类型的威胁。

尽管乌克兰的导弹防御总体上是有效的，但对不同类型远程打击武器的拦截成功率有所不同。例如，乌克兰报告称，对亚声速巡航导弹和远程巡飞弹的拦截率分别超过了70%和80%，但对俄罗斯陆基弹道导弹和空射弹道导弹的拦截率仅约为40%，对高速巡航导弹的拦截率接近于零，特别是以中高亚声速飞行的P-800“缟玛瑙”反舰巡航导弹和Kh-22反舰巡航导弹。总的来说，乌克兰在应对更复杂和更快速的导弹攻击时，其表现似乎取决于被袭击的区域。乌克兰已经成功地在基辅周围建立了密集的多层导弹防御网络，能够相对可靠地防御大多数型号导弹的攻击。但乌克兰的其他城市和地区仍然十分脆弱。

与乌克兰相比，俄罗斯在冲突中的导弹防御受到更大的限制，这主要是因为乌克兰对俄罗斯目标进行远程打击的能力有限。然而，当俄罗斯使用导弹防御系统时，也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上文提到，俄罗斯的亚声速巡航导弹和远程巡飞弹容易被乌克兰防空系统拦截，但乌克兰亚声速巡航导弹对俄罗斯的打击成功率却很高。尽管俄罗斯经常声称大量拦截了西方和乌克兰生产的远程打击武器，但却无法提供可靠的证据支持这些说法。事实上，没有证据表明俄罗斯成功拦截过一枚“风暴阴影”或“海王星”反舰巡航导弹。也没有证据表明俄罗斯的导弹防御系统成功拦截过任何一枚陆军战术导弹系统的短程机动导弹，这类导弹偶尔向俄罗斯机场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