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爱与风华,
只问自由,只问深情,
只问盛放,只问初心,只问勇敢。
无问西东。
《无问西东》在拍完之后的5年里,一度沉寂,却在数年之后,摧枯拉朽般地占领了各大主流人群的心坎儿。可以说《无问西东》是2018中国电影最好的开场白。如果说《芳华》的感动可以强忍眼泪,《无问西东》带来的触动却无法控制!
片名“无问西东”出自清华校歌——立德立言,无问西东。本来是清华大学建校百年的献礼片,刻画了四个时代六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们在各自时空遭遇的迷茫和磨砺,他们于彼时选择的信仰与担当。因为立意很大,所以影片展现了一些超越小情小爱的时代情怀,甚至于不经意处,有猝然袭来的感动和让人心底一沉的片段,令人泪目并自省。
视听语言:细腻与震撼
这部电影拍摄于六年前,剧本写成于七年前。导演李芳芳表示这部电影前期筹备了近14个月,翻阅百余万字的历史文献,十余万张历史参考图片影像,真实重现了许多珍贵的历史瞬间,最大化地还原每一处场景和细节。战争场面一应俱全,西南联大的布景一砖一瓦百分百的还原。电影的画面就像一副画一样,美的让人安静,每一刻每一帧都让人舍不得眨眼,自然的滤镜就像是时代的包浆,美的令人窒息。工艺上的各种设计,外行人不一定能明白意义。但情感上的共鸣,却实实在在的敲打着人心。导演全片都采用了胶片拍摄,只为呈现更有质感的视觉效果,随着北京洗印厂的关闭,电影胶片很难再有机会冲洗,所以该片很可能是最后一部国产胶片院线电影了。
决定一部电影是否好看,故事很关键。然而在并不缺乏好故事的今天,如何讲好一个故事,似乎又比故事本身更加重要。
一部电影里平行地讲述多个故事,并不罕见。如果说《无问西东》只是讲了四个关于青春的故事,倒也没错。然而这部电影之所以特别,就在于导演李芳芳将这几个分属于不同时空、看似毫无关联的故事逐渐交汇、最终编织成一股绳子,牵引向同一种命运。四个故事,逐渐地变成了一种人生。
电影对这四个故事进行了“非线性叙事”的处理,这是一个极大的亮点,也最见导演讲故事的功力。四条主线相互交错纠缠、打破时空的限制。整部电影并不是按照物理时间顺延而下的,故事主线被完全切碎,交叉讲述。这种拍摄手法在好莱坞大片里十分常见,比如诺兰,他把情节拆分,是为了服务于悬疑片的类型属性,那在一部青春片里,李芳芳这样为之,精妙绝伦。
导演李芳芳的视点很跳跃,她将几段时空、几组人物故事编织起来,尽显艺术上的野心。
贯穿电影始终的旋律是《奇异恩典》(Amazing Grace),这首歌诞生于1779年,由英国牧师约翰·牛顿(John Newton)创作,是一首福音歌曲。这首歌的流行程度想必不用多说,不久前那部《战狼2》也用过,而在斯皮尔伯格的那部《太阳帝国》中,这首歌更是充满着穿越硝烟世界的性灵力量。导演用各种微妙的手法维系着故事视听语言之间的联系,“奇异恩典”本就是一首关于救赎的宗教歌曲,救赎的另一面,是感恩。也就是说,即便表现这样高压的年代,导演也没有使用纯粹灰暗的色调。她仍然在礼赞,在极端的考验之下,人心中的那一份至情至性,以及那一份明知是灾难仍然从容前往的向死而生的勇气。
它是一部文艺片,却有寻常大片也配不起的章子怡、张震,陈楚生、黄晓明、王力宏这样的主演阵容。那个时代照样有萌动的青春和爱情,章子怡的形体表演细腻地传达着压抑之中的那份原始欲望。但高压之下,人物关系中透着紧张和压抑,即便相爱之人的相处,有时也用着一种互相折磨和竭斯底里的方式。最可怕的是冷暴力,它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刀刀致命。暴力会传染,不良的氛围会传染,王敏佳就是不幸的波及者,她是那个时代的祭品。但是爱情之花,仍然在绝望里顽强地存活和绽放。倘若说这是一部与青春题材相关的电影,但它的厚度与风骨都是以往所有青春题材电影所不具备的。而这些瞬间最重要的部分都藏在了影片7分钟的彩蛋里。他们引发了观众的共鸣:在那个时代,他们也如同普通人一样努力生活,风骨卓绝。
历史与时代
历史很沉重,也可以变得轻盈,甚至魔幻而浪漫。沉重的那些教人在体会苦痛之余发人深省,像跟熏得人泪直流的葱白;举重若轻的那些则像精心熬制的鱼汤,初尝浅淡,细品却回味不绝。这部贯穿1920年代至今将近百年中国历史的电影,讲述了几代人在不同时空的悲欢聚散。青春和战争都是相似的,敢于揭开伤疤才最是难得的,《无问西东》的英文译名远不像中文一样大气,居然是听起来十分烂俗的“Forever Young”。
30年代的西南联大,窗外大雨瓢泼,老教授在漏雨的教室中坚持授课,他一遍遍提高的音量始终被嘈杂的雨声吞没,面对茫然无措的学生们,他干脆在黑板上写下“静心听雨”四个字,然后从容落座,任凭大雨打湿长衫,讲台上下,一片沉静,大雨也因此失了喧哗……
60年代的新中国,在校园里奋力奔跑的年轻情侣,飞扬的裙角,飞扬的爱情;悲剧时代的悲剧命运,有人死去有人重生;在茫茫戈壁艰苦研制“两弹一星”的时势背景下,漫天风沙中一个女人带着她深沉的爱,蹒跚而来:死亡来临前,我一定要找到你……
21世纪的钢筋丛林中,人们步步提防、处处小心,对物质的狂热追求、对人情的漠视与怀疑,让生命的意义变得冰凉。年轻人晃着喝得快要见底的红酒瓶,不无讽刺地说:现代人的感情,就这么多了……
青春一定是与时代挂钩的,西南联大的历史,既是三所高等学校的一段校史,也是中国一代热血青年的缩影。
突然想到一个故事。北平沦陷后,南下的冯友兰与吴有训、熊佛西在郑州吃了一顿黄河鲤鱼。喜欢养狗的熊佛西告诉二人,北平很多人离开,狗没法带走。这些狗虽然被抛弃,但是仍然守在门口不愿离开。冯友兰听后哭道,这就是所谓的丧家之犬,我们都是丧家之犬。
这条线,也是他们在面对家国蒙难、时代洪流和利益争斗时,不约而同的不忘初心,这不是生逢乱世的避世独善,而是胸怀天下所以抱屈而学,心系苍生所以逆流而行。
20年代的清华园,梁启超做先导演讲,徐志摩任现场翻译,一众当世大师,满堂清华学子,静静聆听诗哲泰戈尔真挚的讲演:我竭诚恳求你们不要走错路,不要惶惑,不要忘记你们的天职,不要理会那恶俗力量的引诱……
青春与选择
电影让我们身入其中的一点就是一同为他们的青春选择做出肯定,是因为时局的魔幻,每一个被时代裹挟着向前走的人,有人选择妥协,彻底沦为时代的奴隶,有人选择向善,却被时代抛弃。有人在善恶中浮沉,挣扎着坚持自己的信念。
但偏偏是选择本身,做出舍身为国的选择的那个时刻,就像是一生中最灿烂的一个瞬间,是生命长河中翻涌起的最美的浪花。极度内敛,非常沉默,却依然光芒万丈。
迷茫似乎是青春的通病。故事中的这几个年轻人,在人生的岔道口,都面临何去何从的痛苦抉择。时代虽然不同,每个人的遭遇也难以比对,却都那么挣扎痛苦,都在寻寻觅觅一份明确的答案。貌似毫无关系的几个故事放在一起,却并不违和,显得那么自然,因为它们都在说着同一件事——青春的抉择。
一个人的选择,如果考量到了别人的苦难,那就不是鸡血,是热血。什么叫青春?电影里说的几个词儿,有真心,正义,无畏,加上同情,才是青春过。
在电影最后的“龙套列表”里,我看见有梁启超,便一直在默默想《少年中国说》:少年人如春起之苗。少年人如长江之初发源。惟盛气也,故豪壮;惟豪壮也,故冒险;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俗世肮脏,要不要持初心以贯之?
看似,前者被偏爱,但你我都知道:善良的人,才永远是命运的强者。
他们的命运看似无关,却早在从前已经重叠。冥冥中,以孤勇为线,良善为针,缝出温暖的注脚。吴岭澜的真诚面对自己,是沈光耀的一线光;沈光耀的正义、无畏与同情,救赎了陈鹏;陈鹏和王敏佳的宽恕,唤起了李想的良善;而李想的良善,又在无意中打捞起张果果几近沉沦的人性。而我相信张果果的一次善意,同样会生出另一种温暖。
其实,电影中每一个不约而同选择良善的人,或者说,芸芸众生中,每一个选择良善的人,都是为这个世界托底的人。那么就用泰戈尔的一句诗“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来致敬每一个坚守良善的风雨赶路人。
感动与真实
看哭”,并不是衡量一部好电影的绝对标准。严格些说,《无问西东》不完美,它在特效、节奏乃至部分素材运用上还有不少可商榷之处。甚至,影片的写意有时候大于情节,因此遭到诟病。但这部为清华大学而创作的电影,依然值得推荐给更多青年人。影片策划人、清华大学教授尹鸿说:“不同的青春,共同的担当。我的评价是:不可多得,不容错过。”
章子怡称该电影是她近年来看到的最受感动的剧本之一。她在看过剧本的三天之后决定接演......“我在飞机上看了剧本,看到一段的时候已经泪如雨下,把剧本合上了。我特别害怕,不敢往下看,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觉得特别恍惚。它太感动我了,我不敢往下看下去”“这个角色是我在之前的剧本里没有见到过的,她的身上有一种真实的力量,很震撼,很有吸引力”......
电影里,时任清华校长的梅贻琦说:什么是真实?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如果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那就是真实。
这是一种笃定又柔软的信仰,知易行难。即使失去了曾经的勇敢,你依然可以拥抱你余生的真实。
我曾在章子怡的角色里目睹到性灵的力量,她是一个天生的女巫,会用眼睛通灵。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用眼神就能演戏。谁又能想到国际章在校园里奔跑的画面。这种真实首先意味着个人命运被大历史裹挟中的刹那盛放,也就是真心、勇气、正义和同情的时代绽出。然而,又同时意味着饱经沧桑,有厚重的人文历史和韶华往事。
四段不同年代的故事,陈楚生那段可以看作整个电影立足的基石,王力宏是情感助推器。章子怡黄晓明的故事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与复杂的故事性,张震是全片的落脚点。
而且电影中王敏佳被虐的场景是《蓝风筝》与《霸王别姬》之后最让人心痛的批斗情节,也让我想起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面人们压抑之后的爆发,不管有没有关系的,都会踹上一脚,有青春,有选择,有历史,也有政治,这也是电影中给人真实的一面。但章子怡被剪断辫子之后的那一抹甜美的微笑是给我最大的感动,这个微笑里饱含太多,这个微笑是个秘密。
浅说微细,不惊迟暮。《无问西东》是近几年我看过的最有情感、有情怀的巨制。电影里的一个笑容,一碗水,都能让人平静的流下泪来。零点场的《无问西东》满座。观众们屏息凝神的沉寂裹挟着两小时的片长一闪而过,在掌声和叹息声中结束首映。
电影中他们的爱与风华,只问自由,只问深情,只问盛放,只问初心,只问敢勇,无问西东。而在现实中,唯愿你我永远心怀青春之火,不惧不畏,不灭不熄,只问深情,无问西东。不断地寻找生命最终的答案,但行前路,永远年轻,永远昂扬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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